對自己的過去，一笑置之；對於現在，笑容可掬；對於未來，請微笑以待。

五月初，陽光正暖，作家劉克襄穿著一身輕便的淺綠色衣裝，

戴著帽子、揹著旅行包，重返他童年生長的台中縣烏日鄉。

這天他應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主辦單位邀請，

進入校園與明道中學三百多位學生演講關於自然觀察的啟發。

許是鄉親土親，或是明道中學揚滿生態保育的氛圍與其興趣相契合，

現場氣氛一片熱絡，劉克襄輕鬆開場之後，便帶領學生進入一連串發人深省的故事情境。

一個平凡女生的啟示

英國著名的靈長類動物專家珍古德年少時並不聰穎，

在校成績既不好也不被師長們所看好，而她滿懷著好奇心，

最有名的事跡是曾學母雞孵蛋。當她聽聞有個機會到非洲觀察黑猩猩，

便極力遊說父母，總算如願深入非洲，天天穿著卡其色衣服與黑猩猩為伍。

因其耐性及對動物的尊重，觀察記錄了許多動物界從未被發現的智慧和潛能，

也因為她的例子，鼓勵更多人到偏遠地方做研究。

劉克襄曾於1994年間嘗試以自然觀察方式接近小白鷺，

期待有一天，小白鷺能夠和他溝通。他也曾花六百多天時間記錄流浪狗，

還給牠們取下諸如小冬瓜、馬鈴薯、蛋白質等可愛的名字。

他發現大部分流浪狗都只生活在三百公尺的範圍內，很多還患有異位性皮膚炎。

他用心觀察記錄，見有流浪狗重新活過來，內心便萬分感動。

一位漫畫家的啟示

手塚治虫是日本最早的寫實漫畫家，小時候因體型瘦小經常被大孩子欺負。

這段痛苦經驗讓他開始抓昆蟲，並以畫筆將之畫出來紓解情緒，

日後的漫畫於是有很多和科學及動物相關的內容。《怪醫秦博士》及《原子小金剛》便是例子。

一隻甲蟲的啟示

一百多年前，十五歲的鹿野忠雄偶然看到探險家從台灣抓回的長臂金龜，

當下決定要到台灣讀書。抵台後，震驚、著迷於台灣的高山及族群景觀，

曾經七次登上雪山，和原住民結下深厚情誼。二次世界大戰爆發，

鹿野忠雄因為反戰而被日軍押進森林，從此不得回返。

在台灣原住民心中，始終懷念這位認同我們土地的外國學者。

劉克襄於1987年間便收到一位原住民長者來信，深深感謝他能將鹿野忠雄的故事寫出來。

一隻鯨魚的啟示

台灣的鯨魚早被日本捕鯨船屠殺殆盡，仍有人對牠始終充滿好奇。

劉克襄寫過一本《座頭鯨赫連麼麼》的小說，出版後接到一位高雄女中學生來信，

告訴他：「赫連麼麼回來了。」這位女學生深受這本小說的感動，

考大學只填「海洋生物系」，日後並以「尋找座頭鯨」作為碩士論文題目，

和另一位女孩坐船到處尋找鯨魚。有一天當她們在船上苦苦守候，

突然聽見那低沉、彷若大象與豬的混合聲響，兩人對看一眼，

即刻衝到甲板，當見到座頭鯨在眼前噴出二十公尺高的水柱，

激動得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她們跟蹤鯨魚三天兩夜，

並在蘭嶼拍攝到鯨魚躍出水面的寶貴畫面。

女孩將錄到的鯨魚聲寄與劉克襄分享，之後更申請到夏威夷大學攻讀博士學位。

劉克襄說他期待有一天，真的有座頭鯨游進淡水河；

也希望電影《海角七號》的拍攝現場，以及台灣青年目前春吶的地方不再有人嗑藥，

而是像過去一樣，能有一兩頭座頭鯨重新游回，在南灣海域噴氣、泅泳。

一隻雲豹的啟示

劉克襄讀國小時，便立志要寫和雲豹相關的文章，1983年時，

台灣雲豹只在大武山自然森林保護區還有可能出現。

劉克襄二十年前曾在新竹海岸遇到一位熱中生態觀察的高中生。

這位年輕人大學時就讀資訊工程，但對於自然觀察的興趣始終未變，

日後果然到美國攻讀野生動物管理，並以台灣雲豹作為博士論文主題，

天天在大武山區尋找雲豹蹤影。

接下來幾次，劉克襄皆由社會新聞得知青年消息──一次是他的指導教授

在山區心肌梗塞送醫不治；一次是颱風溪水暴漲，女助理被水沖走；

又一次則是他帶領登山隊入山，一位女隊友高山症發作，

動用海鷗直升機入山營救，引來媒體的指責。

劉克襄說他曾經將雲豹青年的故事告訴一位魯凱族戰士，並詢問他：

帶科學儀器到山裡邊進行觀察到底對不對？以及到底還有沒有雲豹等問題。

戰士以極「原住民」的方式回答他：「今晚我回去作一個夢看看。」

隔天，戰士率領群眾出獵；至於劉克襄的問題，他指著一塊大石頭說：

「昨晚一隻雲豹站在那裡告訴我，今天是打獵的日子。」

這番玄妙的對話，讓在場學生不覺笑出聲來。

一個不快樂女生的故事

作家小野的女兒李亞十七歲時對生命充滿困惑，一度有休學念頭，

父母雖然憂心，但還是尊重她的選擇。經過一個暑假，李亞自己想通了，

她認為休學將失去與團體的互動關係，所以決定回到校園。

之後她就讀實踐家專，又到義大利留學，返國後成為《中國時報•人間副刊》最年輕的編輯。

劉克襄說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機會，生命有很多種可能，

只要能夠堅持，身邊所出現的一些人、一些事，

哪怕是一張圖片或是一句話，都可能改變你的一生。

一個個具啟發性的故事配合精采圖片，學生們聽得入神。

最後劉克襄以物理學家李察•費曼的例子呼籲學生要培養獨立思考能力，

並提醒只要對大自然有眷戀，心底就會存在著依靠。

演講告一段落，在場學生的視野被拓寬，許多未曾想過的動人風景映入眼簾。

從劉克襄身上，讓人領略到自然觀察的樂趣，也見識到熱情誠懇的生命丰采。